從「心」開始

該記的忘不了，該忘的記不起；

留住有益身心的回憶，磨滅不利身心的記憶，

讓最美的回憶成為繼續成長的動力……

有一次，我們去新加坡的一家小區醫院參訪，其中老人看護的區域裏，配置了一間古色古香的休憩區，裏面有仿古傢俱及古董櫥櫃的居家情境擺設，負責介紹的院方人員告訴我們，那是幫助老人家回憶過去的特殊設計。那時我就在想，如果一些老人有不堪回首的往事，而我們硬是要幫助他們去回憶不愉快的過去，這樣是否會弄巧成拙？

能追憶令人回味的往日情懷，那是好事。但是，能忘掉不堪回首的往事，更不是壞事。我們凡夫煩惱心重，就是因為常常「好事記不起，壞事忘不了」，如此的後果當然會讓人「坐著吃不下，躺著睡不著」，生活會苦就苦在這裏。人家無心講的一句話，我們有心聽進去，而上人開示的輕輕一句話，我們卻不懂得重重聽進去。昨天上人才開示的話，今天已經忘記，但十年前人家罵我們的一句話，至今卻仍記憶猶存，這些都叫做「顛倒」。

該聽的好話聽不進，不該聽的是非卻聽了一堆，這就是「耳根不清淨」。該看的好書看不下去，不該看的八卦雜誌卻看了一堆，或看到的儘是別人的壞事，這叫做「眼根不清淨」。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常被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、法迷亂，而欲心深重，此謂之「六根不清淨」。生活中，重要的事都記不起來，不重要的事卻記得清清楚楚，或該做的事沒有積極去做，不該做的事卻做得很有效率，這叫做「頭腦不清淨」。頭腦常處不清淨，日子當然不可能過得很平靜，這也是一種不幸。

有時候，人家講出來的話不中聽，我們要懂得去分析，是人家講到我們的缺點而令我們感覺不中聽，還是對方沒有能力說好話，如果是前者，我們需反觀自照、檢討改進，如果是後者，我們只好「藉境修心」──藉別人的境界，修自己的心念。同理，看到不好看的，或看到很耐看的〈要忍耐一下才看得下去〉，也需以「見不賢內自省」來警惕自己，並自我提醒，切莫因人亂了心。生活中，如要對人對事不執著，有時候我們也需培養一種對境無心的能力，謂之「離執力」。當我們聽到不雅聽的聲音時，離執力會讓我們「聽而不聞」；當我們看見不雅觀的境界時，離執力會讓我們「視而不見」。意思就是聽到了，或看到了，但不要執著地記在心上，如此才不會留下不愉快的回憶。

最好的記憶力不是什麼事都記住，而是「該記的忘不了，該忘的記不起」。記憶力很好還要看是記些什麼，記憶力不好還要看是忘掉些什麼。有些人記憶力很好，可惜卻牢記一些不愉快的過去。也有些人記憶力不好，但還好是記不起不堪回首的過去。記住那些不該忘掉的，忘掉那些不該記住的。如此，留住有益身心的回憶，磨滅不利身心的記憶，這才是腦海與心田所需要的，能做這樣的取捨，才是最好的記憶力。

佛陀曾經以四種不同的陶罐，來形容聽聞佛法的人。昨天才聽到的佛法，今天已經忘記，此猶如破洞的陶罐，水從上面倒進去，馬上從底下漏光光。上周才聽到的佛法，現在已忘得一乾二淨，此猶如裂縫的陶罐，水倒進去後，日子一久會慢慢地漏光。完全聽不進佛法，也聽不進別人的諫言，明明都不懂，或只懂一點，但嘴巴卻常常說「我知道」「我懂」，這是水滿的陶罐，裏面裝滿自己的固執與偏見。所以，學習要有成就，並令之記憶深刻，必須先學習破我執、去我慢，然後再虛心求教、不恥下問，這樣就是既不漏洞也無裂縫的空陶罐。它能儲藏大量清淨的水而不會漏掉，它能讓我們蘊藏無量又清淨的智慧，而且所有喝到這種水的人，心靈馬上會得到淨化與提升。

證嚴上人說：「過去的不再計較，未來的不去妄想，這是立地解脫最好的法門！」有人以回憶過去來折磨自己，也有人因憂慮不幸將要到來而難過痛苦，這兩者都是沒有意義的事。用最好的記憶去記住讓心靈提升的智慧法語，讓最美的回憶成為繼續成長的動力，要做到這樣，就要學習「記住不該忘掉的」「忘掉不該記住的」，如此才是最有智慧的記憶力。